文:高中組 優選 海星中學 李禮竹
  在我的印象中,傷心的事總是比較多,也比較令我印象深刻,也許我記得的開心事還不到傷心事的一半,因為有壞事的出現才知道好事是多麼美妙的存在,但我總只記得前者的銘心刻骨,忘了後者那求之不得的喜悅。
  記得在去年全中運前我很不幸的受了傷,而距離比賽只剩下半年時間,不能正常訓練的我只能每天往返學校與醫院,復健室裡那充滿著冷色系擺設的地方,在呆板的機器與超強空調的加持下顯得更加冰冷,多數病人都是老人家或開完刀的患者,一位看起來身強體壯的年輕運動員站在那是個多麼突兀的存在。我以為地獄是個到處噴發岩漿的炙熱空間,沒想到那裡也可以如此寒冷。
  教練總叮囑我不要急,一定要積極的做治療,等著我重新回歸的他似乎心都懸在我這。每天來回兩小時的車程,就自己一個人體會著舟車勞頓的感覺,到院插卡報到,做著如生產線上固定流程的治療,閉上眼感受機器對著我無情放電,時而肌肉放鬆,時而收縮緊繃;本該是輕鬆又舒適的按摩療程,但復健師的手勁隨著肌肉線條、神經走向傳導至全身痛到痠麻的不舒適,至今想起似乎都還能感受到那痛不欲生的折磨。但真正的折磨並非來自生理上的苦楚,當我感受到超音波那又刺又酸到骨子的痛苦同時,我心裡想得是那些正在不斷提升自己,在場上為自己奮鬥與太陽為伍的對手,也許欄架技術已經比我純熟許多、欄間銜接的速度早已進步到我追不上的程度,而此刻的我卻待在這冰冷的煉獄。
  在傷勢未痊癒之下回到了田徑場,重新恢復心肺、肌力於水準之上的痛苦真的讓我很想放棄,只是熱身的慢跑也能氣喘吁吁,尤其那總在隱隱作痛的傷,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我它的存在,但為了能夠早日適應現在的身體狀況,不斷的主動跟教練要訓練的課表,就算沒有訓練進度也要到運動場流流汗,只要有時間我就自主訓練,但「慢慢來不要心急」是此時教練給我唯一的課表。
  比賽前一天我再次掉到谷底,好不容易就要重新站上那屬於我的戰場,卻怎麼樣都無法發揮這些日子訓練的成果,要是在這止步,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費了,我一定不會原諒自己。教練看到我這樣幾乎快要爆發,但他壓抑自己的憤努和焦慮,換個方式要我適應欄架,前一晚特地請了物理治療師幫我處理傷勢。隔天既預賽之後順利進入準決賽,更以創下個人最佳成績及分組第二之姿進入決賽。進入決賽代表最差也有前八強與一張獎狀,但我不想自己過往的汗和淚只換來一張薄薄的紙,我只想拚前三,我要盡全力去爭取那小小一面卻意義重大的獎牌。
  賽前我不斷冥想,一再一再的模擬比賽過程,深怕忘了哪個小細節,直到踏上起跑架那一刻,我的心情意外的平靜。鳴槍出發,大家可以說是同時越過第一個欄,接著實力差距越來越明顯,看著我隔壁道的兩位選手漸漸超過我,還有個在我附近若隱若現實力相當的對手,我告訴自己不能亂,要跑出屬於自己的節奏,最後一個欄架我們幾乎同時下欄,我拚了命衝到終點,壓線那刻,我很確定我以分毫之差先到達。確定自己第三名的那一刻,不知代表什麼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,我忍著不哭因為我的目標其實是那凸台的最高點,直到教練找到我的那一刻,抱著我的他淡淡的說了一句:「妳很棒,辛苦了」卻藏不住的喜悅,頓時我就像潰堤的河堤般止不住那代表喜悅的眼淚。
  站上頒獎台,享受著成功的榮耀,心裡是滿滿的感恩與悸動,腦海閃過那在復健過程中掙扎的我、因狀況極差跟教練發脾氣的我、面對鏡子看著那失敗的自己大哭的我、深夜思考著要不要放棄的我,無數個情節快速的在眼前放映。其實,在過往每一個最苦痛的時刻,都有著人在看顧,在彎腰帶上獎牌那刻,感受到的是無以名狀的滿溢,此刻我才知道,我一直都行在喜樂中。